1894。平壤。旅顺

寒禅

历史军事

一种更痛的痛 孙中山曾回忆说:“特达之士多有以清廷兵败而喜者。往年日清之战,曾亲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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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章

1894。平壤。旅顺 by 寒禅

2018-5-28 06:01

第六十五章 血气
  岳冬和朝鲜老头大惊,常殿侯却异常冷静,处变不惊地向着两个铁杆兄弟说:“老袁、老铁,你们先去引开倭兵!”然后跟岳冬和朝鲜老头说:“咱们马上收拾地图,往后面的树林里走!”毕竟作为首领,身负重任的他从平壤出发起就想过如何应付不同的突发事件,而其他人也早知道自己的分工。而这小村落也不是随便选择的,马匹也分开了两批安置。一批就在村前的大路上,以便倭兵来时能马上引开敌人,而其他人则坐村后树林深处的另一批马匹逃走,众人马上站起,手忙脚乱的行动。
  看着老袁、老铁走到门口,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,常殿侯还是沉重的喊了他们一声:“平壤见!”
  两人却淡淡一笑:“平壤见!”话毕向着马匹跑去。
  三儿和另一中国勇兵文林此时跑到门口,两人皆手足无措的看着常殿侯。
  “多少人?”常殿侯的话像箭那么快。
  “大约二三十人!”文林说。
  “骑兵?”
  “全部骑兵!”
  “咱们赶快离去!从后面的树林走!”常殿侯看看正在地上收拾的岳冬和朝鲜老头,又看看在门口的三儿两人。
  “我的启东呢?”这时朝鲜老头抬头看着三儿。
  “我没看见他呀!”
  “快到了!”文林不时往身后张望。
  “怎么没看见他?他不是跟着你吗?!”老头很是激动,站起走到三儿身前一手抓住他的衣领。
  “他没跟着我!他后来就跟了你们的人了!”三儿猛地挣扎,急得快哭似的。“你们的人”当然是指朝鲜士兵。
  “没时间了!快走!”常殿侯拉着老头,文林也来帮手分开三儿和老头。
  突然“砰”的一下枪声在不远处响起,众人楞了愣,老头则睁着欲哭无泪的眼睛喊:“启东!”
  “别看了!”“未必是他的!”“他应该在躲着呢!”“要是你儿子看见倭兵也不会傻到冒出来吧!”常殿侯和文林你一言我一语的强拉老头离去,最后众人连滚带爬的躲进村后的丛林。
  “上膛!”常殿侯命令说。
  “是!”
  “咔嗟咔嗟……”
  “蹄塔蹄塔……”数不尽的马蹄声逐渐逼近。
  “架!”老袁、老铁见倭兵快到,两腿一夹马上飞骑离去。
  叽里咕噜几句日本话,日兵见前方有快马逃走,忙派出七、八骑上前追赶。一时间“簌簌”的树叶声、马蹄声不绝于耳。
  常殿侯和岳冬等五人继续往树林深处绑着另一批马匹的地方逃去,但树林茂密,难以前行,而此时更传来让众人停下脚步的────启东的声音。
  火光照亮了村落前的空地。近二十个手持洋枪和火炬的日本骑兵没有再追,选择停在村落前。为首的日本军官审视着四周的一切,断定之前的飞骑只不过是清军在暗渡陈仓,而“陈仓”,应该就在眼前这个荒废的村落。何况,这个突然出现的朝鲜小伙也是这么说的。
  瘦小的启东被十几个高昂的日本骑兵盘旋包围。
  “启……”老头也不管日军会否听见,不由自主地喊出儿子的名字,幸好旁边的常殿侯立刻用手捂着老头的嘴巴,才不至于被日军发现。常殿侯又扭头跟其他人压低声音道:“你们别管,继续走!”
  “你的哥哥呢?”那日本军官手握武士刀,不咸不淡的以朝鲜语问启东。
  启东楞了愣,脑袋一片空白的他似乎不懂回答。此时的他一脸苍白,极度的恐慌早已把他脸上能有的表情通通抺掉。发髻散了,一身龌龊,似乎经历过一轮折磨。双手连同腰间被一根麻绳绑住,麻绳的另一端是一个日本骑兵,如同绑着一头牲口。
  “问你话哪!”手执麻绳的日兵厉声一喝,手挥动一下,在麻绳上使出一个波浪,另一端的启东不由自主地晃了晃。
  岳冬等人始终不肯离去。
  “走呀!”常殿侯向三人怒道,扭头再在老头耳边低声说:“别喊了老人家!喊了,咱谁也活不了!活不了事小,消息传不回去事大!”接着慢慢尝试松开手。而老人听见也没再吭声,毕竟,脉搏在激烈跳动,思绪极度紊乱的他已经喊不出什么声音来。
  启东看着那日本军官,半晌才抖出两个字来:“这里……”那双眼睛睁得很大,但那是控制不了的绷紧,犹如他那绷紧的瞳孔、绷紧的四肢、绷紧的心脏。
  “他骑马跑了?”那军官似乎很满意启东这表情,淡淡一笑。当然,那是一种轻蔑的笑容,仿佛简单的一句话,一个笑容,就已经透露出在其眼中两个民族的高下之别。
  “……是吧……”
  “他怎么不理你了?”
  “……”
  “你到底有多少个哥哥?刚才骑马逃走的不止一人啊!”
  “……”
  突然“嚓”的一声,极度紧张的三儿不慎摔了一跤,虽然有一定的距离,但在已经静下来的环境还是引起了那日本军官的注意。
  常殿侯回头瞪着三儿和文林。
  三儿和文林也自觉声音太响,未敢再走,只慢慢转过身,屏住呼吸,怵然地注视着倭兵的一举一动。
  “举枪戒备!”日本军官下令道。“咔嗟咔嗟”的上膛声瞬间响遍了整个树林。
  “我带人去搜索一下吧!”旁边的副官上前说。
  “不!”日本军官手一举,淡淡地说:“没必要冒险,去,拿火油来。”
  “把村子烧了?”
  “烧了他们也未必会出来……”日本军官冷冷一笑,阴险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启东上。
  冰冷而刺鼻的火油浇到启东的头上,如缓慢的瀑布流过启东那惶恐的脸庞。其散发都贴到脸上去,眼睛再也挣不开,鼻子也不能呼吸,只能如干渴的鱼儿张大了嘴巴。
  “要知道,很多朝鲜人错信清军的谗言,甘愿为他们当向导,刺探我军军情,我相信,你不是其中之一吧?”日本军官边欣赏启东这摸样,边怡然自得地说着。
  虽然常殿侯再三催促,但岳冬始终提不起半步。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启东,不知怎的,自己恍如置身郭家村那幽暗的小屋里,再次经历胡匪蹂躏卖菜女孩一家的一幕……他害怕,他害怕再犯下一个让自己愧疚一辈子的错误,他不想启东成为另一个卖菜的女孩,也不想再想起那卖菜女孩那可怖的眼神,哪怕,哪怕自己可能命丧此地!
  而目下这一幕,比其郭家村的那一幕更令人发指,而此时岳冬已是浑身血烫,也如之前他在郭家村躲在暗处的时候,慢慢地提起了他手中紧握着的枪杆,对准了眼前这天怒人怨的罪恶。不同的是,枪杆再没有之前的抖颤,而呼吸,也没如之前的紊乱。
  细腻的眼神中,是血气和成熟。
  “岳冬!干嘛了你?!”常殿侯感觉到身旁的岳冬有异动,忙扭头低声喝道。
  一直在常殿侯身旁的朝鲜老头此刻跪倒在地上了。他撑了很久,但那老朽而激动的躯体再也撑不下去。他想喊,但喊不出声。他想哭,但哭不出来。那双脆弱的拳头不断捏紧,骨头血管都露在外边,仿佛快要破肉而出。
  他恨倭人之残暴,也恨国家之贫弱。他恨自己的无能,也恨自己之前没有好好对待儿子。尤其听见儿子只说自己有“哥哥”,更想到这是为了保护老父,心就如刀割般痛。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和倭兵同归于尽,但他深知,让消息传回平壤是比所有人性命都重要的事情。何况,他此行锐意带上儿子,不就是为了这样吗?!
  常殿侯见状又立刻用手准备捂住老头的嘴巴,但面对此情此景也按捺不住,眼窝发热,一向冷静的他此时呼吸也在颤动,蹲下在老头耳旁生死存亡的说:“老人家……别喊……你儿子……今天注定是活不了……即便咱们出去也是活不了!……但咱们要是出去了,此行……便前功尽废了!”扭头又跟大伙做手势,低声道:“你们都别管!继续走!要是他们追来,你们马上就跑,马上上马离去!谁也别管谁!无论如何,一定要把消息带回平壤!”
  “是!”热血沸腾的三儿和文林也正欲跟着岳冬提起枪支,但听见常殿侯这么说,尤其是最有那句“一定要把消息带回平壤”,深感责任重大的他们也只好继续前行。
  然而,岳冬始终是寸步不移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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