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
第十八章 机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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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奉军共12营： 亲军步队、前营步队、后营步队、左营步队、右营步队、中营步队、左营马队、右营马队……分别驻：旅顺、奉天、金州、法库、营口、昌图。按《直隶练军章程》编制： 步队500人一营，马队263人一营。另有亲兵小队60人驻旅顺口左军门府前。统领为高州镇总兵左宝贵、副都统喜塔腊慕奇……左营步队管带为游击杨建春、右营步队管带为都司徐玉生……左营马队管带为参将金德凤、右营马队管带为副将杨建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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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你就是赵西来吗？”
　　东大街的耶稣教教堂前。
　　虽已入夜，教堂外仍一片热闹，锣鼓声不绝于耳，与四周的西方格调格格不入。
　　“对！你是谁？”
　　“就是你洗刧了郭家村，还杀了那么多亲军兄弟吧？”
　　教堂外的花园搭建了一演布袋戏的小戏台，台上舞动着两个布袋木偶────胡匪和勇兵。黑子和三儿则坐在戏台旁边的椅子上，正为一些布袋修补衣服。
　　“对！就是老子干的！你想怎么样？”
　　“好！今儿我就要手刃你！来慰我兄弟们在天之灵！”那“勇兵”从腰间拔出一把刀耍了起来。虽然只是一手操控着布袋，但幕中人掌上功夫了得，布袋耍起刀来与真人无异。
　　有黑子和三儿伴着，幕中人自是岳冬无疑。
　　左宝贵有明令不让自己进左府，自己一天到晚得呆在亲军教场里，一个月才得两天可以外出找心兰，可是心兰却一直避开自己。而这一个多月来不停地听见，才貌出众的苏明亮与心兰朝夕相见，哪怕其伤早就好了但还是每天登门造访，还不时送心兰东西给。更有小道消息说，两人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，苏明亮很得左军门的赏识云云。是以岳冬每天都忧心如焚，希望尽快能哄回心兰，所以编了一出布袋戏，打算在左宝贵不在时演给心兰看。今日就趁着放假来到司督阁的教堂好好排练。
　　台前坐着一群看得出神的小孩，不少是西洋人的孩子，虽听不明白其中口白，但看着台上有趣的布袋在舞动，也足以吸引他们看足一整个晚上了。
　　“好家伙！敢与我赵西来单打独斗！那我就让你跟你死去的兄弟见面见面！”
　　“胡匪”也从背后拔出一刀，耍了起来。
　　虽然还是三月天，但岳冬在幕中不停地舞动双手早已满头大汗，还得边踏压板敲打锣鼓边念口白，还要是装着不同的声音去念，可是一听见小孩们说：“打他！”“快打他！”，哪怕是英语听不懂，还是满足地笑了，演得更是起劲。
　　见那“勇兵”耍刀耍了半天还未冲上去，那“胡匪”停了下来，喘着气的不耐烦喝道：“你干什么不过来？你不是要报仇吗？”
　　“我见你的刀法太厉害了，我打不过你，所以不敢上！”
　　“你真的他*妈*的老实……那……你的仇不报了？”
　　“报！当然要报！”
　　“……那……那我……不！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　　“所谓国有国法，你自己去向官府投案好不？”
　　“你他*妈*的不是在忽悠我吗！看刀！”“胡匪”按捺不住冲了上去。
　　此时那“勇兵”突然放下了刀，不知从哪来弄来了一支“洋枪”，顶在肩膀上瞄着那“胡匪”放了一枪！锣鼓一声响，“胡匪”中枪倒地，小孩们则哄笑不已。
　　这时外边突然跑了个勇兵来，走到台后边跟岳冬说：“别唱了！慕都护来了！”
　　然而四周的锣鼓声太大，岳冬又入了神，压跟儿听不见。
　　那人叫了两声“岳冬”还是没反应，便揭开布幕，凑到岳冬的耳边道：“别唱了！慕都护来了！”
　　戏台上的“胡匪”和“勇兵”突然停了下来。
　　“慕都护来了？”
　　“来了！就在教堂里！”
　　岳冬放下了双手，目瞪口呆的道：“什么？！怎么我刚才没看见他进去？！他来干嘛？”
　　“听说是要请司大夫派医官随军剿黄兆天呀！”
　　“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　　“不知道。”
　　“那我刚才唱的他都听见了？”
　　“恐怕听见了……”
　　岳冬眼睛骨碌一下，转身向着黑子三儿怪责道：“你们怎么就看不见呢？”
　　黑子却不满说：“低头给你的布袋补衣服嘛！”
　　岳冬也不好怪责两人，只说：”快收拾吧！”
　　“怎么没有了？……”这时小孩们失望地看着岳冬。
　　岳冬看见也没辙，只道：“改天！改天！”又以很难听的英语说：“吐摸老，吐摸老……”
　　只是过了片刻，岳冬等人还未把戏台收拾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把熟识而沉实的声音：“干嘛不演了？孩子们等着哪！”
　　岳冬知道是慕奇，转身作揖道：“慕都护……”声音死气沉沉的，刚才演布袋戏的那股劲儿全没了。
　　黑子三儿也叫了声“慕都护”，但动作都停了下来，看着岳冬，不知道还收不收拾。
　　“干什么不演了？”慕奇坐到旁边一椅子上，语气像是质问。
　　“……累了。”岳冬看着地上，放松双手，手中一支用来支撑戏台的杆儿也掉到地上去。
　　黑子三儿见岳冬无精打采，忙把周围的小孩哄走。
　　人声渐渐远去，原本热热闹闹的花园渐变得冷清，只余下几个洋人教徒在聊天。
　　沉默片刻，慕奇突然问：“恨我吧？”
　　岳冬听不明白，只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慕奇。
　　慕奇像是在自言自语：“也难怪你恨我……如果不是我，你和兰儿的好事……可能早就成了吧？”
　　岳冬不敢想象慕奇竟会说出像是忏悔的话，半晌才回过神来，低头道：“仗是打败了……无论如何，左叔叔也不可能让我和兰儿成亲的……”
　　“……其实……你是有点将材的……”或许太少说安慰人的说话，慕奇说起来很不自然。
　　岳冬想不到慕奇竟然会这样夸自己，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。
　　“但就是玩物丧志，还有胆子小了吧！”
　　听见“玩物丧志”，岳冬也难反驳，但听见“胆子小”就是不舒服，总想说点什么，但看着慕奇又说不出来，低下了头。
　　“有什么就说呗！像娘们儿吞吞吐吐的！”
　　“……我觉得我不是胆小！”
　　“那是什么了？”
　　“是……”岳冬欲言又止：“……总之就是不胆小吧！”
　　慕奇忍不住笑了：“你连杀鸡都不敢，不是胆小是什么？”
　　“这是恻隐之心！你没听说过吗？君子就是不想杀生才不进厨房的！”
　　慕奇冷笑一声：“左回子给你读书的钱真的浪费了！君子不是不想杀生才不进厨房的，他们是不想看见杀生才不进入厨房的！要是他们不想杀生，那就干脆吃素呗！”
　　岳冬想了想，好像真是自己搞错了，表情很是尴尬。
　　见司督阁从大门出来，慕奇跟司督阁点打个招呼，站起跟岳冬说：“不多说了！你也知道，过两天我就去剿黄兆天。不要说我老针对你，现在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！这次你跟我去，只要像以往一样毙几个胡匪的话……我可以向你的左叔叔建议，拔你一个外委！”
　　岳冬意想不到，喜从天降的猛地向着慕奇点头。
　　“好！”慕奇站起了身：“那你准备一下，明天我会跟你的左叔叔说的了！”话毕转身便走。
　　岳冬正暗自欢喜，见慕奇快离开，才想起另一个问题，忙问：“我是当你的亲兵吧？！”
　　声音在宁静的花园显得格外冷清。
　　慕奇停了下来，没有答话，只缓缓地转过身，看着岳冬，一言不发。